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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梦想
随着《不够善良的我们》全部更新完毕,这部年度台剧在豆瓣上的评分也有所下滑,虽然称不上是「高开低走」,但大结局一出,观众齐轰烂尾,评分大跌。
我看这不冤。
《不够善良的我们》除了叙事上的精巧、剪辑和声音运用上别具匠心,观赏性极强之外,前6集最难得的其实是写出了女性的中年危机。
女性议题在近年来的台剧中并不少见,但如此精准的写出中年女性困境的剧确实较少。
剧中的简庆芬和Rebecca 分别代表着中年女性的两种状态,前者日复一日地过着平淡的婚姻生活,后者则由于单身遭受到了更多来自于社会的挤压。
这两种状态几乎都是无解的,原原本本地写出了现实生活中无数中年女性可能遭遇的现象。
虽然这两个女性之间的连结是因为和同一个男人有情感关系,但本剧显然没有走雌竞的老路,转变话术,通过「粒子」和「意识」让人物在剧作上有了更多玄学联系,以此为基础展开剧情。
毫无疑问,剧中两个中年女性都不幸福,简庆芬看似有着稳定的一家三口,可是生活波澜不惊,人生没有努力的方向,「上了班就在等下班」或者是这种状态最好的诠释。
此外她还承受着「理所应当」的家庭责任,「上有老下有小」可能是我们每个即将步入中年的人都有的体会。
Rebecca在简庆芬眼中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另一种值得羡慕的人生:独立女性,单身,美丽迷人,和年下弟弟恋爱,「如果成为Rebecca会怎样」就像「如果何瑞之娶的是Rebecca会怎样」成为这一对夫妻中年危机表达的一个出口。
然而,Rebecca就真的好吗,本剧用几乎于残酷的方式写尽了中年单身女性的悲哀,她甚至连衣柜坏了都要自己修!无房无存款,攒不够1800万,老无所依,这就是Rebecca的人生。
在讲述了这两种状态后,本剧似乎开了个好头,谁说只有男性才有中年危机,女性的中年危机一样需要被关注。
然而,有了危机就要解决,本剧在后半段很难说是很好的解决了女性中年危机,甚至用了「反女性意识」的话语去回应了女性意识。在这个意义上,本剧烂尾烂的非常彻底。
先来看Rebecca的部分,其实这个人物非常讨喜,我就很喜欢她专注于工作和事业,对于想做的事有极大热情的状态。
但遗憾的是,这个人物依然跳脱不出刻板印象和概念化的书写,所有打在Rebecca身上的标签其实都是「老梗新写」。
第一个老梗即是原生家庭,美丽的像洋娃娃的女生,一定有不幸的家庭和不争气的哥哥,第二个老梗是「总经理情妇」,虽然这一点不需要有任何的道德审判,但这个暗含的逻辑好像是「这么漂亮又没结婚没男友,肯定是当别人的情妇」,把单身明显狭隘化了。
第三个不可或缺的老梗则是年下恋,似乎每一个漂亮独立的姐姐身边都会有一个死缠烂打的帅气弟弟。
当然,从写剧本的角度这些老梗也无可厚非,不过是你写我写大家都写的东西,但把Rebecca的危机草率地以身患乳癌死亡来收尾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Rebecca的高光点是凭借一己之力解决工作难题后「感谢12年前的Rebecca」,她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是事业上的获得感。
本剧费尽力气在讲述大龄单身女性的悲哀,我理解的剧本本意是批判这种思想,然而Rebecca的结局进一步印证了这种思想,她终于活成了别人口中的失败人生范本,看吧,单身的下场就是这样,单身真的会下地狱。
再说简庆芬,这个人物在创作上会存在尺度拿捏的问题,但最终无论编剧还是林依晨的表演都很好的完成了人物塑造。
在简庆芬身上其实能找到现实生活中很多人身上的印记,比如明明承担了更多的家务,全心全力的照顾孩子和老人,在工作和家庭中寻求平衡点,可依然会因为自己某个方面的不够完美而受到来自于老公的指责,依然不能做老公心中「永远的微笑」。
简庆芬身上几乎写着「绝望的主妇」5个大字,如果她的中年危机是找不到努力的方向,找不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那她的解决方案应该是发现自己的需要并努力实现。
然而,本剧最终将解决方案偷换为:确认老公爱自己,这种确认被表现为老公其实知道自己爱吃红叶蛋糕,还对自己说「开车小心」。
仅就是这种确认就足以让简庆芬找到自己,我猜甚至可能还会反思自己之前是闲的没事瞎折腾,把个人价值建立在获得老公的爱上,本身就非常的匪夷所思。
也许,她之前觉得老公对自己只有感谢,没有爱,后来觉得他爱不爱自己好像都无所谓了都比现在的逻辑更稳妥一点。
两个女性主人公在最后两集的线下碰面肯定是观众们最期待的,毕竟两位演员的表演都实在优秀。
但 最后这两集真的太拖节奏,毫无任何实质性的思想碰撞,也并没有女性之间的沟通和理解,正像Rebecca说的那样,简庆芬来照顾人生最后阶段的Rebecca,实际上还是为了确认自己老公爱的到底是谁,还是不能对这个老公「心里的微笑」释怀。
直到Rebecca去世后,她才有了答案,何瑞之「我很爱我老婆」这种天经地义的回复却成了对简庆芬莫大的恩赐,足以让她尽快赶回家,继续做一个称职的何太太。
到这里,《不够善良的我们》以女性议题和女性意识开始,却以反女性意识的方式结束,单身可悲,婚姻合理,停止内耗,发现老公的好,这就是本剧在结尾告诉我们的答案。
最后,还想说说全剧中一个不太重要的谜题,何瑞之到底爱简庆芬吗?我认为是不爱的。或许在很多个真实的「何瑞之」心中,爱不爱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何瑞之就像一个标准的老公,努力工作,从不出轨,甚至可以参与家务和育儿,已经很好了是不是?
可他娶老婆的标准可能仅仅是因为她符合自己妈妈的要求,他感谢简庆芬也是因为她可以辞去工作义无反顾照顾自己的妈妈。他可能更需要的是一个保姆,而不是妻子,记得妻子喜欢吃的蛋糕,说一句开车小心,这就是爱吗?我不觉得。
或许很多人会说,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很多人的一辈子,我们应该理解简庆芬,就像理解我们身边每一个在家庭中获取价值的人。
但是,影视剧之所以让我们感到慰藉,不正因为说了很多人说不了的话,做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吗?
真的希望在本剧的结尾,Rebecca获得了事业上真正的成功,简庆芬也不再扮演好儿媳、好母亲、好太太,真的做回简庆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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