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杀,真诚,郭虹
一束追光洒落,少年阿娟登场。光打在他清秀的脸庞,他凝视着前方清唱起“谁人也可以,只要愿意努力,这样的鼓励,是童年回忆,孩子和爸妈一起去看舞狮”……清亮、纯净的嗓音,一下把观众带入了少年阿娟的世界。
在音乐剧《雄狮少年》中,郭虹旭饰演的少年阿娟敏感、细腻、真诚且有一股内劲,演到师徒离别、病床前与父母重逢的情节,他动情落泪,让人动容。“真诚是我这版阿娟的一个核心,”郭虹旭说。
提起郭虹旭,大家对他评价最多的词也是真诚,与郭虹旭接触过的人都会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在彩排的空当期我们见面了,即便和记者是第一次见面,他也会完全信任对方,聊天的过程全盘托出,毫无保留。遇到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他会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努力思考无果后,小声回答,“这个……我暂时还没有很深地思考过……”像极了课堂上被老师突然点名后答不上来的小朋友。采访间时不时响起他“哈哈哈”爽朗的笑声,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散发着满满的少年感。
很多人熟悉郭虹旭是大学毕业那年,他参与了《声入人心》第二季,并成为最终首席。学美声出身的他就这样踏入音乐剧的领域,并因此结识了对自己很重要的朋友,郭虹旭很重感情,结束了自己场次的演出,第二天去机场前,他又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剧院,给当天演出的伙伴们加油打气,和他们一一告别。
在演职人员出入口,还出现了温馨的一幕,粉丝人群中出现一位精神矍铄的银发奶奶,专程从成都赶来观演,郭虹旭连连道谢,“谢谢奶奶,祝您身体健康!”真是被满满爱包围的孩子。
1
阿娟是个无比真诚的人
南都娱乐:参演音乐剧《雄狮少年》之前你对醒狮有什么了解吗?真正舞起狮子比预期的难很多吗?
郭虹旭:此前对醒狮印象就停留在电影《黄飞鸿》,电影里演员们舞动狮头易如反掌,这让我误以为舞狮是一件很轻松的事。直到自己真正拿起狮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低估了狮头的重量,排练的时候我第一次拿起狮子,练了一会儿胳膊就抬不起来了。并且当狮头套在脑袋上时,我的视野会受到限制,感觉自己的五官被屏蔽了。
南都娱乐:后来怎么慢慢去适应?
郭虹旭:我买了一个和狮子几乎同等重量的铅块挂在手上,无时无刻地练,吃饭、平时躺着刷手机都会戴在手上,让自己去适应这个重量。
南都娱乐:所以这个剧最难的部分就是舞狮?
郭虹旭:对,尤其是舞狮加上梅花桩是最难的,虽然为保证演员的安全,舞美把梅花桩尺寸做得很大,但真正站到桩上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就好像有人给你上个负重,戴上头套,让你去过有高低起伏独木桥的感觉。
南都娱乐:电影《雄狮少年》最触动你的地方在哪里?
郭虹旭:最触动我的就是电影的最后阿娟越擎天柱的时候,他的狮头也坏掉了,脚也受伤了,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去挑战擎天柱,那种精神非常打动我。还有一个就是我剧中的师父咸鱼强,他曾经是广东狮王。但他挑战擎天柱失败,最终选择了回归生活。我想,剧中即便阿娟成功了,可能最后他也要回归生活,这是我近段时间和人聊天的时候悟到的一个道理。
南都娱乐:是吗?你以前不是这样想的?
郭虹旭:以前会觉得他登上了擎天柱,就会走上另外一条路,会因此过上比之前更好的生活,因为他拥有了一个这样的勋章。但那天和一位朋友聊完后,我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即使你真的登上擎天柱,最后可能还是会过上像咸鱼强一样平凡的生活。
不管你在人生最高峰的时候经历过什么,得到过什么荣誉,还是要回归生活的,你挑战的不仅仅是面前的擎天柱,还有在生活中每天面对的柴米油盐……哪怕像咸鱼强一样开个咸鱼店,每天把咸鱼店好好经营下去,这个也是在挑战自己的擎天柱。
南都娱乐:你觉得你本人和阿娟有什么共通点?演好这个角色最关键是抓住哪方面来呈现?
郭虹旭:我和阿娟最像的是性格——真诚。真诚是我这版阿娟的一个核心。之前在上海演出的时候,一个哥哥跟我说过特别喜欢我的真诚,他觉得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我当时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觉得阿娟是个无比真诚的人,他会选择相信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便是壮成哥经常欺负他,但他依然会用真诚面对,最后壮成哥才会在阿娟挑战擎天柱的时候,为他擂鼓助威。
南都娱乐:彩排探班的时候你说过小春哥是你的偶像,这次跟偶像一起演音乐剧有什么感受?
郭虹旭:他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会是(抬起下巴)“小朋友一边去”,可能会是这样(拽酷)的人(郭:小春哥对不起),一接触才发现他真的一点点架子都没有,平时他站着或坐在旁边,或一起排戏交流的时候,他更像是一个邻家大哥一样,会照顾我们的情绪,会来咨询我们的意见,也会带我们出去吃饭,拉近大家的关系。
南都娱乐:在老牌港星身上学到什么了吗(专业、敬业精神之类)?
郭虹旭:有,他对工作真的非常认真,我之前一直觉得他是个老戏骨,肯定是对演戏这方面不会有过多犹豫或不确定。结果第一次跟他在台上排练,我们觉得他已经演得很好了,但他下来后就拉着同样演咸鱼强的秋盟哥一直在交流——问我这样在台上可以表达出我想表达的意思吗?然后又问导演我这样做对吗?他经常会跟大家交流,听取大家的反馈,这一点真的是非常值得我学习,我觉得作为一个演员就是要不停地学习、成长。
南都娱乐:分享一下剧中你最喜欢的场景、唱段,为什么?
郭虹旭:我最喜欢的场景是师徒五人坐在一起吃饭的那场戏,非常温馨。因为我也两年没有回家了,每次面对这种场面都感触特别大。我经常会想着早点跟家人团聚,吃个团圆饭。对阿娟来说也是这样的,他从小是爷爷带大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他身边,家人团聚的温暖是他一直缺失也渴望得到的。
唱段我最喜欢师父的那首《人还在》,旋律很好听,歌词把一位曾经的狮王到慢慢变成平凡人挣扎的心路历程唱出来了:要选择继续舞狮还是回归家庭?小春哥的演绎,我每次听都会很感动。
南都娱乐:剧中的阿娟被人叫“病猫”,被村霸欺负。你青少年时期有被人起过外号,或者类似的境遇吗?
郭虹旭:我小时候胖得跟个球似的。我妈、我姐爱跟我开玩笑,说我放学背着书包回来,从远处看就跟一个肉球滚过来一样,身边的朋友也叫我小胖子,一直胖到了大学。
南都娱乐:那会对你的心理有产生什么影响吗?
郭虹旭:其实也没啥影响,我这个人心比较大,人家也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我确实也是胖嘛。
南都娱乐:这个世界上总有无法逾越的高峰,你觉得擎天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阿娟教会你怎样的道理?
郭虹旭:我觉得擎天柱就像它本身的意义一样,告诉你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要脚踏实地,不要总想着去做过多超越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但对于我饰演的阿娟来说,我觉得只要我想做,就一定能做到,即便是病猫也能成为一头雄狮,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认定了就要去追就要去做。即便是所有人告诉你它很难,你不去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成功?
南都娱乐:所以你觉得醒狮的精神是什么?
郭虹旭:就像剧中的那首歌《自强不息》,舞狮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去舞狮也不是为了争第一,最重要的是大家在一起,去努力、去奋斗,这个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2
调整不好状态就停掉它
南都娱乐:之前彩排媒体探班,我觉得你唱歌的时候特别细腻,生活中你是个特别感性的人吗?
郭虹旭:我是挺感性的,我觉得我的感性大于我理性方面很多,我经常会因为自己一些当下的想法忘掉了之前的计划,然后走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南都娱乐:那可以简单分享一下你跟音乐、音乐剧是怎么结缘的吗?
郭虹旭:我爸特别喜欢唱歌,小时候我们家是小区第一个拥有家庭卡拉OK设备的,我经常跟我爸抢话筒。他老弹吉他,我就跟着他学弹吉他,我爸就会带着我出去跟乐队演出,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一直想着自己以后也要像我爸一样站在台上唱歌。随着我长大,我爸的观念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他说唱歌是青春饭,以后怎么赚钱养家?
但后来因为我高中的时候贪玩、叛逆、学习成绩也不好,学校老师看我歌唱得还挺好,就让我学美声,家人一听说学唱歌能考上大学也就同意了,加上我的专业能力在班里也名列前茅,后来考上了南京艺术学院。
南都娱乐:你在大学的时候参加了《声入人心》第二季,你觉得得到了怎样的锻炼?
郭虹旭:那段时间对我的成长还蛮大的。之前在学校的时候练一首歌会给到我2-3个月时间打磨,直到参加了这个节目才发现原来这个社会节奏已经非常快了。那段时间的学习能力真的是急速上升,锻炼了歌词的强记忆能力。我记得《声入人心》后第一次接到的戏就是一本电子版剧本,我去打印,一毛钱一张打了我好几十块钱,当时我都惊呆了,剧本这么厚(动作比划),告诉我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一个月后就要脱掉本子直接进入排练。我就慢慢发现,原来录综艺那段时间给我的锻炼真的是派上用场了。
南都娱乐:我看你之前也参演了一些环境式音乐剧,驻演通常一周会演很多场,周期也很长,长期演同一个剧你会有倦怠感吗?
郭虹旭:会,一定会。
南都娱乐:怎么克服呢?
郭虹旭:其实挺难克服的,因为我是那种做事一定得保持新鲜感才能做好,所以只能自己去调整,但真的调整不好的时候,那就停掉它,不然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消耗,对观众来说他们也会不舒服,因为演员在台上的一点一滴都会被观众看得一清二楚。
南都娱乐:我没想到你会选择停掉。
郭虹旭:我觉得如果调整不到好的状态做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不尊重这部戏和舞台了,不如停掉它。人是需要休息的,先暂停,过一段时间新鲜感又来的时候,就可以继续回来演。尤其是舞台艺术工作者,一旦对舞台失去兴趣,我在舞台上就没有那么多情感的投入,呈现得没那么好,我是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没那么多技术可以帮助自己调整演出的节奏,我更多的是注重自己当下的感受。
南都娱乐:你觉得唱歌最重要的是什么?音乐、音乐剧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郭虹旭:我觉得唱歌最重要的是注入情感,注入灵魂。音乐剧到目前为止占据了我生命的70%-80%。我很喜欢音乐剧,如果突然有一天不让我做这个了,我可能会特别难过失落,就跟失去了初恋一样的感觉。
3
朋友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南都娱乐:大家对你的印象都是很治愈的,温暖的,你是个不会内耗的人吗?
郭虹旭:我会,我非常内耗。我的内耗在于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每一部戏我都想把它演好。我也知道自己的能力距离成为非常成熟的音乐剧演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身边同行、好朋友大多都毕业于专业戏剧院校,大家一起工作的时候,我有时候不能完全跟上大家的节奏,这也会带给我很大的压力。但我会要求自己尽我所能把每一个角色每一场戏演好,把自己的情绪传递给对手,传递给观众,想让观众觉得今天这张票没有白买,所以每次排练的后期我就会非常的焦虑,演出尤其首演之前我经常睡不着觉。
南都娱乐:你的人生道路出现过哪些重要的人和事,教会了你哪些道理?
郭虹旭:我在上海有几个很好的哥哥,像施哲明、遇泓羊、李秋盟,他们几个真的教会我很多。哲明哥告诉我,其实戏剧和生活是完全一样的,戏剧就是来源于生活,他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一点:他在台上的散发的魅力,他做的很多的小设计,让我发现原来生活中有这么多小细节的点,都可以放在舞台上去完善自己的人物。
羊哥教会我的就是真听真看真感受。我记得有一次跟他一起演《翻国王棋》,我有一句台词说反了,当时我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他及时反馈给我,并且他的台词立即做了一个非常好的调整。后来我也会向他学习认认真真地去听对方对手戏的每一个词,每一个语气,尽可能去接收对方传达的信息。
秋盟哥呢,和他熟络了以后,他在台上会突然一下子来一个跟平时不一样的东西让我接他的戏,我觉得这也是对我的一种锻炼。之前演《白夜追凶》,我的搭档是施哲明,在我看来他的业务能力真的是碾压我的,所以我压力特别大。首演前秋盟哥凌晨一两点给我发微信,他猜到我肯定没睡着,给我发了很长一段小作文,我当时真的太感动了。从那之后,这大哥我认定了。
南都娱乐:所以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
郭虹旭:是,他们是我生活中的必需品。虽然我这个人不爱说话,也不爱主动联系谁,但我真的是一个非常需要朋友的一个人。我平时不太喜欢独处的,如果总一个人待着的话,我就会胡思乱想。
南都娱乐:除了朋友,还有很多喜欢你的观众,每次演出结束后,他们都在SD(演职人员出入口)等你,你是怎么看待SD的?感觉你在SD属于有求必应那种,有时粉丝点歌,你也会唱几句。
郭虹旭:在我看来观众们真的很可爱,很多人不远千里飞过来看我的演出,第二天赶回去工作。大家不远千里来一趟,在SD等着我,无非就是想跟我多聊一聊戏,想听郭虹旭多唱两句歌,我希望尽可能的去满足大家,多唱两首歌,嗓子也不会哑,多和观众聊聊戏,有时候我自己还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南都娱乐:你觉得观众对于你来说是怎么样的存在?
郭虹旭:我之所以能保持现在这种工作很热情的状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他们,是因为有这样一群人默默地支持着我,在我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看到他们的一些留言,还有一些他们当时的反馈,就能给到我很多力量,让我继续站在这个舞台上,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也不知道(会怎样),可能我已经不做这一行了。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既然有人鼓励我,哪怕只有一个人一直在鼓励我,我也一定会站在这个舞台上演给大家看。
采写:南都记者 李春花
图片:受访者提供 广州大剧院 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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